「我怎麼覺得你沒以前那麼機靈了呀？」
和媽媽旅行的第三天，我們在民宿做飯時，她這樣對我說。
「沒那麼機靈」真是太委婉的說法了，在我自己看來，我簡直廢了。
以前和媽媽出門，我就像貼心小棉襖一樣，做好一切準備，讓她什麼也不用操心，開開心心玩。
但這一次，我漏洞百出。
去打卡朋友推薦的飯店，卻忘記確認店家營業時間，吃了閉門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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錯誤估計
博物館需要的時間，來不及享受就要匆忙趕路。飲食不習慣犯了胃病，沒帶胃藥也買不到，只能忍著等等等等。
我在這趟旅行中的表現，和過去的我差別實在太大了。我像是一個曾經能跑馬拉松的人，突然就連5km都跑不下去一樣，充滿自我懷疑和焦慮。越急越喘不上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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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，事情又發生了，我們出門去我嚮往已久的市集，半個小時后，媽媽忍不住問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，我才發現我走反了。連媽媽都有這樣的基本判斷，我卻什麼都沒能察覺。
「是不是被男朋友寵的，什麼也不會了？」
媽媽看到我垂頭喪氣，企圖安慰我。
|| 「我廢了」
但安慰的作用沒有起到，反而一下拉起了我的回憶。
我和男朋友交往了4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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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一起旅行的時候，我就發現他很喜歡做
旅行攻略，而我又特別喜歡隨遇而安。所以之後每次旅行，我都在他的攻略之下「隨遇而安」了，並且安得非常滿意。
在他的陪伴下，原本就不喜歡做攻略的我，更是把攻略忘到了天邊，在這次和媽媽久違的雙人旅行中，所有問題就嘩啦啦曝光出來。
我又想起，我已經很久沒有自己曬過衣服了，也很久沒有做過飯，西紅柿炒蛋要不要先炒一下蛋都讓我在爐灶前糾結很久。這些事，都在這幾年裡，慢慢轉移到了他的手上，特別是同居以後，我似乎一頓飯都沒有做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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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啊！戀愛把我變成了一個廢人！」
我好像變成了我很不喜歡的那種人，這不會做，那不想做。我甚至擔心起，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分手了，我得花多少精力，重新建立這些能力呢？
|| 我曾經可以一個人
男友是我的初戀。
在戀愛前，我是個非常獨立的女生，獨立到別人覺得在我的生活里「無縫可入」，但這獨立讓我感到一個人也安全感滿滿，感到驕傲。
我挺瘦的，但在高中時就能一個人給班裡的飲水機換水。雖然過程有點慢也確實費力，要蹲下來把礦泉水瓶抬進懷裡，再慢慢直起腰，但我從沒想過拜託其他人幫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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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是每次有人看到，就會衝過來說：「我幫你吧」、「你一個人抬這麼重的東西太辛苦了」。
身邊人也時不時會開我玩笑，「你太強悍了，男生都不敢靠近」「雌雄同體就是你一直談不上戀愛的原因」「感覺你完全不需要別人」。
但我並不在意，單身讓我很快樂，我也從不覺得戀愛是找個人來解決一些問題的方式。我期待的愛情是共同成長，而不是讓對方來承擔自己人生的責任。
我和男友還沒交往的時候，還是同事，他坐在我的對面，但我似乎從不像其他人那樣，會要求幫忙倒杯水，拿個文件之類的事情。交往之後，他還特別說過這些事。
可是到此刻，我突然懷疑起，我是不是已經成為了當初我害怕成為的人，我是不是不自覺地，把我生活的部分責任，轉移給我的男朋友了？戀愛是否與獨立天然對立？
|| 「別怕，我也廢了」
旅行回來后，我忍不住把發生的事情說給了男友聽，「你不知道這次旅行多糟糕，我感覺我現在啥都不會了，我是不是太依賴你了？你會不會煩我呀。」
男朋友聽了我的抱怨一陣爆笑，一邊曬著衣服一邊說：
「可是我也廢了很多啊。你看我也不會洗碗了，也不知道怎麼搭配日常穿著了，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我們家小區在哪裡扔垃圾呢。那你說我是不是個廢人？」
確實，我也承擔了很多家務事，有一些事，是他從來不做的。比如洗碗和幫他準備第二天的衣服。但我還是忍不住陷入糾結里，如果我們都廢了，是不是就是一件好事情呢？
我繼續追問，他敗下陣來：
「幹嘛糾結這個呢？就算有點依賴我，有點彼此依賴，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？戀愛就是要依賴呀。」
我想他可能永遠無法理解我的痛苦，作為一個新女性，我有多害怕被認為不獨立，被認為需要依賴別人活著。我有多擔心我的愛情不是因為單純的愛，而是一種偷懶，一個女孩子嘛照顧好家庭就有人養的局。
|| 分工合作
鬱悶這件事的同時，工作上的新項目也開始了。
這是我第一次做項目統籌，每天都忙到很晚，其他同事交上來的文件，我總是忍不住一遍遍排查，害怕有一點點的不對勁，很多活都不敢交下去，總覺得自己做了才放心。
在又一次加班到深夜的時候，Leader終於看不下去，約我吃宵夜。她問我，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過一遍呢，你不信任其他人的成果嗎？
「不是不信任，只是覺得不夠放心，還是想自己做。」
「但是項目不是這樣做的，一個人做一個項目會累死的，你必須學會分工，必須要交出去一些事情，才能讓整個項目更好運作。一天只有24小時，重複工作沒有意義。你要做的，不是去修改每一個字，而是把握住這個項目的靈魂，確保它沒有走歪，懂嗎？」
那一刻我突然被點醒。
愛情難道不就是一個雙人項目嗎？如果我們想讓這個項目運作的更好，我們自然也要在愛情里分工。有人做飯，有人洗碗，順著彼此擅長的事情分工，一起提高整體效率。
但項目的靈魂，我們自己的人生，始終還是在自己手裡。我們在愛里，也可以很獨立。它不體現在親力親為每一件事上，而是始終保有，即便我現在失去了這段關係，人生也可以過得很好的自信與能力吧。
想開了以後，我躺在沙發上，
看著忙著準備晚飯的他，大喊了一聲：
「就讓我做個廢人吧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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